2007/09/12

《你是劇場You Are Theatre - Eugenio Barba》

關於Odin這個名字 -- 卡文與紫韻的對話

卡文:
為何當初你會有興趣參加Odin這個工作坊?

紫韻:
其實是出於好奇心。Odin這個名字在西歐神話裏頭出現過,所以引起我的好奇,想了解多一點這個theatre,當我在網上看過有關的資料後,發現他們的背景、歷史,如何由山頭野嶺的演出進展到有一個基地,給他們做一些實驗演出等,這些都很吸引當時的我,令我感到十分好奇、新鮮,內心呈現了一陣陣的慾念和理想,很想親身去當地看一看,去刺激一下自己。

卡文:
這是否你首次出國參加外國舉行的戲劇工作坊?

紫韻:
是的。當時的話劇團十分需要一個新衝擊,而當時自己的情況亦能配合公司,當時的藝術總監亦認為是次是個很好的機會,對我本人、劇團,甚至戲劇界都十分值得,所以在得到劇團的支持下,成就了是次劇場交流。

卡文:
參加Odin工作坊令你最難忘的是甚麼?

紫韻:
是次是一個很難忘的經驗,它開發了另一個空間給我從事創作和個人生活。

卡文:
最深刻的記憶是甚麼?

紫韻:
人!當時在ODIN內的所有人,特別是演員,他們所發出的味道,啟發了我思考生活和自己的關係,兩者如何影響自己的創作。

卡文:
覺得在這個工作坊最得益的甚麼?

紫韻:
如何開發自由的空間和可能性。

卡文:
還有甚麼特別感受可以分享呢?

紫韻:
WORKSHOP的尾聲有一個畢業作品的演出,當時自己並沒有想過要表演甚麼,但靈機一動,決定粵語唱一首詩,當時的我十分集中的唱,連其他任何肢體動作都沒有,只是很專心的想唱好這首詩,當時大家對於我的表演都十分雀躍,我信相是因為表演加上粵語這個組合,令他們十分驚詫,更令當時的我感到跟EUGENIO BARBAR有一種十分親切的聯繫,而EUGENIO BARBAR亦報以一個微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已經常用到的東西,在別人的角度內是這樣的寶貴,所以頓時有種當頭棒喝的感覺,再令我想到自己所追求的變化該由甚麼開始,應該是由人開始。

後記:
紫韻將於本年十月逢星期三開班分享她在是次所學到的,表演工作坊名《 你是劇場 You Are Theatre - Eugenio Barba 》,有興趣人士可到【影話戲】網站查詢詳情:http://www.cmtheatre.com/cmtnew/main.html

2007/04/20

隨筆......

哭的故事

當曲飛先生邀請我寫「藝壇隨筆錄」時,申明無用寫得太嚴肅,可以輕鬆一點、率性一點,我膽粗粗就答允了。現下回想,實在有點後悔……

我得承認,我是好怕讓人知道我會哭,若然讓人看見我哭就更加不好了,彷彿那是一種罪!誠屬不幸。但更不幸的是,我是容易哭的!

最新紀錄,是看香港話劇團的《藝術》(Art)。當辛偉強飾演的易邦告訴兩位摯友他如何委曲求全地依附在兩位有能之士身邊的時候,我眼角悠然流下一行淚。太不爭氣了,我說我自己,尤其事後我清楚知道我並不太喜歡這個劇本!於我,《藝術》寫得好聰明,但欠了一份真誠的智慧,不過那未必是作者可預計或預知的,即是說,我想劇作者並非刻意賣弄聰明,只是未能為自己設下的「前提」(premise)作出真切的回應—到底何謂藝術?三個類型化的人物,一個典型古典主義者、一個典型現代主義者,和一個典型溫和主義者,沒有灰色地帶,那是沒可能對何謂藝術這個龐雜的議題提供詰問空間。劇本亦少有交待三位主人翁的背景生活,他們情同手足的深刻友情紮根何處?沒有歷史,角色便失去立體感,餘下的只有此刻 (here and now) 的論述(discourse)。請不要說這是後現代主義特色的去歷史化(dehistoricized),若然劇本前設是一個荒謬的處境,我不會要求角色有寫實的三維質感。

可是我哭了!但我不會把這次哭的「罪行」歸咎於演員,辛偉強演得恰如其分,沒有煽情。而當我放下包袱退一步想,的而且確《藝術》是一個「好看」的劇目。好了,我要說的清楚不過,那一行淚不能代表甚麼,不過一種官能反應而已。

再前陣子,看韋史密夫(Will Smith)主演的《尋找快樂的故事》(The Pursuit Of Happyness),到片尾時我又哭了。當我一邊沈緬於這齣感人電影的同時,我知道我正在享受這齣電影的移情作用(empathy),但我樂在其中。一來是韋史密夫演得實在好,二來是故事主角基斯(Chris Gardner)擁有貼近生活的實感和立體感(沒能付車資時一樣會賴帳、為了找緊一個機會亦會砌詞說謊),三來是這個白手起家的真實故事貫串全片的真誠。凡此種種,讓我安於沉醉在這個既真實其實並不真實的虛擬空間,然後全心全意地感動或被感動。這是一齣簡單直接的勵志電影,唯一使我間歇地抽離的是那幀突然在畫面內掩映的美國國旗!

我並不抗拒移情的藝術,移得好的話,連淚珠兒都可以由「罪行」轉化為「藝術」。可是有些作品,看後令人咬牙切齒,到最後把移情的效用全盤消解。

曾經一口氣通宵讀完余華的《兄弟》(上),不是自願的只是實在放不下書,小說極之有追看性但同樣極之操控,看過小說的友人早已預警:請備紙巾!結果非常準確,我崩潰地哭個死去活來,第二朝醒來後眼腫頭痛!這是一次毫無美感可言的痛哭「罪行」,徹徹底底地「消費」小說中肆無忌憚的悲慘、煽情、荒誕,和剝削的嘲諷。懷念作者的前作《我能否相信自己》和《現實一種》。

我得坦白招供,我是看《義犬報恩》大結局、《再見螢火蟲》、《東京勿語》、《遇上1941的女孩》、《The Bicycle Thief》、《The Joy Luck Club》(小說)、《36 Children》等等……都會有不同程度的哭的情況。故此,問題可能不在於作品本身,問題其實在我作為接收者的身上。而為了掩飾我這個哭的「罪行」,我會極力保持冷靜。

但總有一些作品,它教我無由觸動,而沒有掉下半滴淚珠,那就是片長七小時半的《撒旦探戈》,至今我看過最好的電影。

(完)

注:原文載於101演藝文化網站之「藝壇隨筆錄」

2007/03/12

review--《1984》

誰又會審查我們的日誌呢? / 繄伊

本年香港藝術節選演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1984》實在有點冒險,珠玉在前,如何能超越?在1984當年推出的就有由英國導演Michael Radford拍攝的電影版,主角是李察波頓;聽說還有1956年的另一電影版本,都是經典。添‧羅賓斯今次將小說搬上舞台,可以做出電影不能達到的效果嗎?

奧威爾在1949年寫下這一個發生在1984年的政治寓言小說,假想了未來的政治環境:「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沒料到今天,添‧羅賓斯的美國劇團「演員同盟」竟來過現身說法,據舞台版的編劇沙利文在場刊中指出,美國人正生活在恐懼當中,跟劇中主人翁溫斯頓生活的境況,並無二致,「反恐」成為今天美國以至全球最重要的任務。

在偌大的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舞台上,《1984》一點都不單薄。只得六名演員,加上原著鋒利的審問,和一個非常簡約的舞台設計,就把這個劇力迫人的戲劇,展現出來。舞台設計實在聰明,先把舞台收窄為一個梯形,只有三面封閉的大牆,遠景的牆令舞台闊度收窄,使初期只得五名演員在台上,仍不覺清冷。導演在舞台空間的運用,乾淨俐落。而左右兩邊的側牆,跟正中的大牆,不斷轉移置換,發出代表最高權力的「老大哥」的聲音,重複地審問著在日記內已寫得清清楚楚的內容,營造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而把被審問的「犯人」溫斯頓置在台上,另外四名忠心黨員,把日記內容重演一次。在「案件」重組的過程中,導演和編劇把這其中兩名本身冷漠的黨員,在扮演溫斯頓日記上所記下的感情經歷時,漸漸轉化為有血有肉的人,讓他們同樣去感受溫斯頓和茱莉亞的愛,令他們的內心亦起了微妙的變化。當出賣溫斯頓的奧布賴恩找到溫最難面對的恐懼時,溫斯頓就在那隻小老鼠面前放棄了最後的一絲人性,而兩名一直演繹溫斯頓和茱莉亞的黨員,此刻亦表露了無奈的戚然。大概這是導演和編劇對人性仍存一點希望的安排。

在電筒微光一掃而過的搜探之後,奧布賴恩和四名黨員出現在觀眾席上,奧布直接跟觀眾對話,告訴我們(觀眾)溫斯頓所犯的罪:溫仍看不清二加二等於五的道理,彷彿台下的觀眾已成為了審訊的陪審團和目擊者,我們已經無法置身事外。溫斯頓的生死、他最後的結局,跟我們息息相通,而溫斯頓一個人在偌大的空台上,接受盤問和虐刑,直至面對最大的恐懼時,他絕望地相信二加二等於五的道理。

無疑,製造一個人心惶惶的生存環境,最能操控大局;操控了媒體,你更加就是老大哥。什麼是「公眾」領域?什麼是「私人」領域?守不住這條界線,我們就會往極權世界一滑到底。溫斯頓試圖以他的「私人」日記守住此一界線,並作為一種抗爭,但最後竟反而變成了被起訴的証據!Totalitarianism 又譯「全權主義」,「全權」,就是將私人領域去掉,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原載於《信報》文化版, 10 Mar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