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31

review--大路西遊

教人感慨萬千的《大路西遊》

何應豐在他的《有關〈大路西遊〉一二》一文中(原文見於場刊)﹐以此為結﹕「我們應怎樣為下一代設想﹖」故此﹐「瘋祭舞台」作品系列八之《大路西遊》是要表述一組有關「開發大西北」的問題﹐而非提供任何答案。

甫開場﹐特別嘉賓何國良問觀眾﹐何謂「開發」﹖筆者觀劇的一場﹐觀眾對此發問頗為熱烈﹐雖然沒有為「開發」立下論據﹐但從嘉賓主持與觀眾的一問一答間﹐引伸至為何要開發﹖到底開發什麼﹖是理想﹑是商機﹐還是腦袋﹖沒有答案。最後何國良開始他的個人觀點表述之際﹐先前觀眾的發言原來已被錄了音﹐即場播放並從四方八面湧入劇場﹐蓋過了何的發言﹐跟著從舞台一邊高處徐徐瀉下的一線沙﹐打在覆蓋在地的水酲上﹐發出清脆玲瓏的微弱的叮嚀﹐如泣如訴……戲才正式開展。

這一連串的聲音﹕從理性的互動問答以至空氣中蕩漾的觀眾發言﹐觸動了西部的沙沙細語﹐處理得高明﹑爽快。導演何應豐彷彿輕挽住觀眾的手﹐帶大家一同走一段滿腦子疑問的《大路西遊》。

儘管開場爽脆﹐兩小時多的演出﹐「大路」走得委實過長﹐前半段不無拖沓感﹐到了第四場「他也是來自遠方」﹐戲才滲出劇力。《大》劇在宣傳上套上喜劇的外衣﹐大概導演及一眾創作人亦企圖以輕鬆甚或戲謔的態度處理此劇﹐以減低悶場﹐但無論怎樣歸類﹐也無法把此劇納為喜劇。

倒是相較於何應豐以往的作品﹐《大》劇誠然豐富了語言文字方面的創作元素﹐包括﹕長篇獨白﹑說書人跟角色的間歇對話﹑四位旅人的「水酲的爭辯」﹑誦經﹐以及敘事性的歌詞﹐這跟何應豐一貫以純意象表述的劇場文法大不相同。難得的是﹐語言文字跟意象雖各自表述﹐又能互相纏結﹐無論是繞著沙圈踏上征途﹑或圍桌辯論﹑或以覆桌虛擬水井﹑或不斷流動的長長沙柱﹐在在顯現意象與文字的融會。

《大》劇的另一主要元素﹕音樂和歌曲﹐由音樂總監陳國平創立的「無界樂人」現場演奏﹐加上梁小衛出色的演唱﹐豐富了全劇的閱讀層次及肌理。而何應豐先寫詞﹐陳國平後譜曲的歌曲創作方法﹐雖然在技術上頗為困難(據場刊《陳國平對〈大路西遊〉的創作隨想》所言)﹐但亦能達到詞曲和應之感﹐陳國平功不可沒。尤其陳國平及何應豐為四位「征人」﹕醉丑(一位地質學家)﹑戇丑(一名西部農民)﹑花丑(深圳娼妓)﹑唔知丑(遊客)所創作的每一首歌﹐無論是對開發感疑惑﹑惋惜﹑憤慨﹐或振奮﹐都能為每個角色譜寫一段故事。戇丑黃華豐演繹的一曲《美麗的銀杉》﹐為銀杉的消逝悲泣﹐教人感慨萬千。

而何應豐及胡玲玲設計的錄像﹐從高處投映而下﹐流動的光影變幻莫測﹐在圓形的平面舞台上勾劃出各種紋理﹐把大漠的意象與壯麗表達得極為有力﹐雖只曇花一現﹐但已感地老天荒。這樣簡樸的設計﹐高度發揮了錄像的功能﹐亦為荒漠下了一個很好的註腳。